課程內(nèi)容

《變臉（節(jié)選）》
    幾天后，人販子與人販頭在角落私議。
人販子  老大，恭喜發(fā)財(cái)。
人販子  老二，行情怎樣？
人販子  這幾天出手十幾條“牲口”，總共賣了這個(gè)價(jià)錢。（袖里交易）
人販子  小貓小狗，油水不多。我看干脆放開手腳，牽一牽大戶人家的肥豬兒。
人販子  綁票？
人販子  說文雅點(diǎn)，“請”嘛。只要能“請”到一個(gè)土老肥的小寶貝，那價(jià)錢……
人販子  要當(dāng)它一百個(gè)狗娃！
水上漂  （內(nèi)呼）狗娃！
狗  娃  （內(nèi)應(yīng)）爺爺！
水上漂  （內(nèi)呼）船攏碼頭，開飯，打牙祭嘍！
　　人販子、人販頭隱退。
　　音樂鑼鼓歡快，水上漂帶狗娃駕舟舞蹈上。
水上漂  （唱）
　　　　??！一江風(fēng)——
　　　　漁夫唱晚，古寺敲鐘，
　　　　鳥兒歸巢，鴨子歸棚，
　　　　一群群攜兒帶崽回家中。
　　　　我家住在小船上，
　　　　漂流停泊蘆花叢。
　　靠岸，系纜，弄炊，擺飯。
　　狗娃穿著一新，吃得香甜，給老人斟酒添菜，做事勤腳快手。水上漂怡然自得，飲酒抒情。
水上漂  （唱）
　　　　蘆花叢，白頭翁，
　　　　娃娃敬我酒三盅。
　　　　往日獨(dú)嘆黃昏冷，
　　　　今朝笑看夕陽紅。
　　　　沾陽光，乘好風(fēng)，
　　　　老少有緣巧相逢。
　　　　呼爺爺，喚公公，
　　　　甜蜜蜜，樂融融。
　　　　三十年重圓天倫夢，
　　　　陪孫子唱兒歌啊——
　　　　我返老還童，
　　　　返老還童！
　　老陪少，拍巴掌，手舞足蹈，合唱兒歌。
狗  娃  （唱）
　　　　張打鐵，李打鐵，
　　　　打把剪刀送姐姐。
　　　　狗娃沒姐姐，
　　　　剪刀送爺爺。
　　　　爺爺留我船上宿，
　　　　小小船兒飄荷葉。
水上漂  （與孩子同做搖船游戲）哈哈……
狗  娃  （唱）
　　　　荷葉船，搖啊搖，
　　　　搖到外婆橋。
　　　　外婆橋，水淹了，
　　　　不見外婆只見橋！
　　　　苦命的狗娃沒人要，
　　　　好心的爺爺雙手抱。
水上漂  （摟抱孩子）小嘴巴好甜，哈哈……（回溯兒歌）“打剪刀送姐姐”又沒姐姐！“搖到外婆橋”又沒外婆！狗娃，你的家在哪里？
狗  娃  我的家就在這里，爺爺。
水上漂  我是問你老家在哪里？
狗  娃  大水淹了，啥都沒了。
水上漂  （黯然）狗娃，你姓啥？
狗  娃  我爹說，我就姓 “茍”。
水上漂  你爹？前幾天賣你那個(gè)人會是你爹？哼，哪有親爹賣兒子不流淚的？他滿口生意經(jīng)，是個(gè)人販子嘛。（挽起孩子衣袖）看，青一塊，紫一塊，對畜牲也不能這樣下死手打呀！小苦瓜啊，你被那些黑心蘿卜整得好慘?。?br> 狗  娃  （涕泣）爺爺……
水上漂  （撫慰）狗娃，打在你的身上，痛在爺爺心上。爺爺是個(gè)糍粑①心腸，你有緣遇上我，時(shí)來運(yùn)轉(zhuǎn)了。從今向后，你就是我的孫子。哪個(gè)再敢欺負(fù)你，爺爺我給它拼命?。_動(dòng)，咳嗽）
狗  娃  （忙給老人捶背）爺爺、公公……
水上漂  捶輕點(diǎn)，再輕點(diǎn)……
狗  娃  痛嗎？
水上漂  不痛，癢起來了。
狗  娃  我給你摳癢。
水上漂 好，摳上去一點(diǎn)，下來一點(diǎn)，對了，舒服，好安逸……
　　音樂徐起，水上漂享受天倫樂，拉起家常話。
水上漂  狗娃，爺爺也是一個(gè)苦命人啦。爺爺?shù)臓敔敍]有留下田地房廊，只留下小船一只，闖江湖不宿客店，跑碼頭儉省號錢，我一輩子都在水上漂來漂去。年輕那時(shí)候，娶了 —個(gè)婆娘，生了一個(gè)兒子……
狗  娃  你的婆娘、兒子到哪里去了？
水上漂  唉，兒子出天花死了，獨(dú)苗苗早就斷了。婆娘哩，嫌我窮，跟野漢子跑了。哼，幸好，我沒把變臉絕活兒傳給她，從此賭咒再也不跟女人打堆了。呸，女人家，掃把星，滾她媽的三十三！
狗  娃  （一震，停止撓癢）……
水上漂  哎，咋個(gè)不摳了？
狗  娃  （掩飾）我，我摳累了。
水上漂  莫累壞了，來，過來歇息。（將孩子攬到懷里）
狗  娃  （依偎）爺爺，你真好。
水上漂  爺爺待你好，是對你有望啊。爺爺老了，越老越怕。一怕斷了我家香煙，二怕斷了祖?zhèn)鹘^活兒，這才收你做我的孫子。爺爺把心掏給你，教你變臉本事，望你給我傳宗接代。
狗  娃  （喜悅）爺爺，我要學(xué)變臉，快教我嘛。
水上漂  好，我先教你幾句口訣，記住：家傳絕技，獨(dú)孤一枝。
狗  娃  家傳絕技，獨(dú)孤一枝。
水上漂  傳內(nèi)不傳外，傳兒不傳女！
狗  娃  傳內(nèi)不傳外，傳兒不傳 ……女……
水上漂  記清楚 ……傳女背叛祖先……要遭天打雷劈喲……
　　水上漂連聲哈欠，漸轉(zhuǎn)囈語，打起盹來。狗娃輕輕松出老人懷抱，童心獨(dú)語，對月抒情。
狗  娃  （唱）
　　　　月亮走，我也走，
　　　　我和月亮交朋友。
　　　　給你說句悄悄話——
　　　　我是黃毛小丫頭！
　　　　又是喜，又是憂，
　　　　小丫頭遇上好老頭。
　　　　心事不敢說出口，
　　　　害怕爺爺把我丟！
　　　　月亮走，我不走，
　　　　我和月亮分分手。
　　　　月亮躲進(jìn)烏云后，
　　　　我愿留在小船舟。
　　音樂行弦，水上漂睡眼惺忪嘀咕。
水上漂  狗娃，你在干啥？
狗  娃  爺爺，我在看月亮。
水上漂  早點(diǎn)睡，明天還要趕場賣藝，快進(jìn)艙去睡吧……哎，哎，你朝哪里走？
狗  娃  上岸去撒尿，尿了好睡覺。
水上漂  用不著上岸，就站在船頭，往河里一沖嘛。狗娃沒法站著撒尿，趁老頭蒙眬打鼾，躡手躡腳下船，撥開蘆叢尋視方便之處。猛然發(fā)現(xiàn)草中一物，駭?shù)貌讲胶笸恕?br> 狗  娃  （呼救）蛇！有蛇呀！
水上漂  蛇！
　　水上漂一躍而起，猛省出事，飛步上岸救護(hù)孩子，奮不顧身與蛇搏斗，抓住蛇尾一抖，甩進(jìn)草叢。返身抱起孩子。跳上船頭，喘息未定，忙著關(guān)懷狗娃。
水上漂  蛇咬著你沒有？傷著哪里沒有？
狗  娃  （驚魂未定）沒有，沒有，嚇?biāo)牢伊耍?br> 水上漂  （長吐一口氣）阿彌陀佛，保佑我孫子逢兇化吉?。ㄘ?zé)備）我叫你不要上岸，你為啥偏不聽話……（忽感手腕疼痛，發(fā)覺自己受傷）哎喲，老子被蛇咬一口，起先不痛過后痛！（急忙用嘴吮毒）
狗  娃  爺爺、爺爺，都怪我……
水上漂  （吐出毒液）快，掌燈，拿酒來！　狗娃掌燈火，捧酒碗。水上漂喝一大口，噴到手腕傷口消毒。再撕下衣裳一角，用燈火，點(diǎn)燃布條，裝進(jìn)碗內(nèi)。
水上漂  （命令）狗娃，撒尿！
狗  娃  （一怔）尿？
水上漂  童子尿，拌布灰，祖?zhèn)鲉畏剑[去毒！快撒尿！解開褲子，尿到碗頭！
狗  娃  （猝不及防，失去對策，本能地捂住褲子后退）不，不……
水上漂  （疑心頓起，似有所悟，厲聲催逼）你、你咋個(gè)了？給我撒尿！
狗  娃  （被迫哭叫）我、我是女的！
水上漂  ?。。ɑ腥淮笪颍匦聦徱暭傩∽?，氣得雙手顫抖）格老子的眼睛瞎了！酒碗粉碎，燈火熄滅。暗中，遠(yuǎn)處吼起無詞的川江號子……
復(fù)明，滿天陰霾，滿江愁浪。水上漂手腕傷口已草草包扎，悶坐岸邊，狠抽旱煙。狗娃在一旁愧疚而緊張地等待老頭取舍。
狗  娃  爺爺……
水上漂  （苦笑）誰是你的爺爺？格老子一場空歡喜！（斥責(zé)）你小小年紀(jì)就充當(dāng)假貨，串通人販子，騙了我老江湖。
狗  娃  （斷續(xù)分辨）我不是騙子。我被賣過七次了，都嫌我是女的，都把我當(dāng)牲口賣……我怕說出來，你也把我賣了。
水上漂 我不會賣你，可也不會留你。男娃子是個(gè)寶，女娃子是根草，格老子要寶不要草。這是盤纏，這是干糧，送給你，自謀生路去吧。
　　水上漂送錢送糧，欲解纜登舟。狗娃呼叫下跪，抱住老頭后腿哭訴。江水嗚咽，為之幫腔。
幫腔人  （幕內(nèi)代言）
　　小小心靈受損害，
　　童言訴苦童聲哀——
狗  娃  （唱）
　　　　千不該，萬不該，
　　　　不該錯(cuò)投女兒胎！
　　　　不該生在窮鄉(xiāng)里！
　　　　不該遇上大水災(zāi)！
　　　　被人拐，被人賣，
　　　　被人騎，被人踩……
　　　　只見人人良心壞！
　　　　鞭打牲口爬懸崖。
　　　　沒想到世上還有好人在，
　　　　爺爺出現(xiàn)笑顏開。
　　　　把我當(dāng)作人看待，
　　　　親親熱熱貼胸懷。
　　　　舍不得這份情?。?br> 　　　　割不斷這般愛！
　　　　天上雁鵝排對排，
　　　　扯爛衣裳不分開！
　　　　好雁鵝，快飛來 ——
　　　　給狗娃幫腔說情補(bǔ)補(bǔ)臺！
幫腔人  （應(yīng)聲而出）
　　　　啊！
　　　　幫腔幫她說句話，
　　　　幕后走到臺前來！
　　　　滿場觀眾也悲哀，
　　　　要求老漢留女孩?。[退）
水上漂  （唱）
　　　　老漢心并非鐵石塊，
　　　　是留是丟幾徘徊……
狗  娃  （抓住一線希望，急唱快板）
　　　　我比男娃子更勤快，
　　　　能干粗活能挑抬。
　　　　下河幫你洗鋪蓋，
　　　　煮飯幫你劈干柴……
　　　　你桌上只添一雙筷，
        我不貪嘴，不挑菜，
　　　　學(xué)本事，聽安排……
　　　　爺爺呀——
　　　　你收個(gè)孝順的孫女劃得來！
水上漂  （唱）
　　　　可憐可愛，
　　　　好靈好乖，
　　　　催人滾滾淚！
　　　　背著娃娃揩……（返身望天三思）
　　　　雁鵝陣陣飛天外，
　　　　炊煙裊裊起樓臺。
　　　　我家香煙今何在？
　　　　愧對祠堂祖先牌。
　　　　養(yǎng)兒方能續(xù)后代，
　　　　女生外向招禍災(zāi)。
　　　　事出無奈，
　　　　快快丟開。
　　　　狗娃休把老漢怪——
　　　　重男輕女自古來！
　　水上漂心一橫，跺腳踢開女孩，跳上小舟，輕篙一撐，船如箭發(fā)，開往下游。
　　狗娃沿著河岸追趕小舟，踏進(jìn)淺水呼喚爺爺，水漫到膝，波涌到腰……
　　水上漂回頭一看，女孩在水中沉浮！
水上漂  死丫頭，不要命了！
　　老漢嘴上大罵，行動(dòng)卻很果斷——投河救人！藝人不愧外號水上漂，弄潮之術(shù)極高，迅速救起女孩。
狗  娃  （一息尚存）爺爺……
水上漂  死丫頭，螞蝗纏著鷺鷥腳，想甩脫又甩不脫?。?br> 　　川江號子 無奈地長嘆……

研討與練習(xí)
一、水上漂和狗娃之間有什么矛盾？矛盾沖突的高潮在什么地方？在此之前，作者做了哪些鋪墊？
二、把劇中的極端唱詞找出來，體會一下，它們在形式上具有怎樣的特點(diǎn)，在句中分別起什么作用。
三、劇中“幫腔人”由幕后唱到臺前，替狗娃向水上漂求情，請你也以“幫腔人”的口吻，再寫幾句勸說水上漂的唱詞。
四、水上漂說：“男娃子是個(gè)寶，女娃子是根草......”劇中又有這樣兩句唱詞：“千不該，萬不該，不該錯(cuò)投女兒胎！”可以說，重男輕女的思想在我國一直根深蒂固。聯(lián)系你的所見所聞，和同學(xué)們交換對這個(gè)問題的看法。